從道理上講,農民是最偉大的,因為再偉大的人也得吃飯,農民正是糧食的生產者。然而,最偉大的農民,恰恰是最窮的,最賤的。
為什么？
事物的價值取決于它的稀缺程度,而不在于它的重要性。陽光對人來說是最重要的,但是因為它唾手可得,甚至不唾手也可以自然得到,所以陽光一錢不值。
糧食雖然產于大自然,是一種寶貴資源,但要使這種資源被人所用,離不開人的勞動。所以最寶貴的資源不是物,而是人,只有人才可以實現(xiàn)物質資源的利用。
富人大多是管理人的人,就是擁有更多資源的人。既然人的資源比物的資源更有價值,那么利用人的人比利用物的人就更富有。
美洲有一種螞蟻叫蓄奴蟻,它們自己不勞動,而是靠掠奪為生。他們襲擊鄰近的螞蟻巢穴,不僅掠走別人的食物,還要帶走一大群活口,充當他們的奴隸。這些奴隸命運十分悲慘,然而為了活命,他們什么活都干,直到習慣了奴役,變得像在原來部落里一樣勤奮。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蓄奴蟻每次搶掠,并不把對方的巢穴徹底摧毀,而是故意留下相當數(shù)量的男女,以便它們能繼續(xù)繁殖,從而保證奴隸的來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動物故事往往就像寓言。那些利用奴隸為自己勞動的螞蟻,無疑是更聰明、更高級的,因為它占有了比物質資源價值更高的勞力資源。當然這種占有得有條件,并不是誰想占有就能占有,更多的情況是,自己不能占有別人,反而被別人占有了。
作為奴隸的螞蟻,之所以比普通螞蟻更悲慘,因為它不僅不能擁有勞動對象——它腳下的土地,以及它正在運送的食物等等——就連它自身也是別人的。事實上,當它失去勞動對象時,同時也就失去了自身,這兩者往往是同時存在的。
當人類社會財富高度集中以后,當勞動者和勞動對象分離,當農民在并不屬于自己的土地上耕種,工人在并不屬于自己的機器上操作,這些直接創(chuàng)造物質財富的勞動者,也就像奴隸蟻一樣,創(chuàng)造財富的意義,就只剩了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