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首發 | 時代周報 Timeweekly
文 | 葉萬
8月29日，在承諾不跑路、不失聯3天后，戴志康還是以投案自首的方式，宣告了證大系的爆雷。
時代周報新媒體經過調查發現，在過去數年的時間里，證大系公司孤擲一注，投資房地產、股市，結果遭遇重創；其投資的證大文化、證大喜馬拉雅等文化企業，近年也出現持續的大面積虧損。
證大系的這次爆雷，除了放出的近50億元貸款未收回，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資金被挪用于炒房炒股，或者用于填補喜馬拉雅等投資業務的虧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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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億平臺“無法兌付”
9月1日，上海市公安局浦東分局發布一則公告，對上海證大文化創意發展有限公司旗下的“撈財寶”平臺及“證大財富”公司涉嫌非法集資一案的偵辦情況做了通報。公告顯示，8月29日證大公司法人代表戴某康、戴某新等人向警方投案自首。
戴某康即證大集團實控人戴志康，曾做莊多家上市公司獲利上億元，也曾耗資百億拿下上海外灘地王，因此被稱為股市大佬、地產大亨。而如今，這位上海灘傳奇人物也不得不承認，“在公司經營過程中存在設立資金池、挪用資金等違法違規行為，且已無法兌付”。
投案自首前10多天，戴志康仍以撈財寶有未收回的近50億元債權資產為依據，鼓勵投資人相信平臺“有能力實現良性退出”。而如今，隨著戴志康的投案自首，投資人已經很難相信這筆債權資產能否順利收回；“無法兌付”的證詞，也證實了撈財寶的爆雷。
實際上，證大系的潰敗早有跡象。
8月12日，證大集團旗下網貸平臺撈財寶在官網公布了停止新增業務的公告。公告稱，因為撈財寶的存管合作方華瑞銀行單方面終止存管合作，自8月13日起撈財寶平臺停止新增業務；同時因支付通道關閉，平臺停止充值服務與債權轉讓服務，僅有提現功能可以正常使用。
華瑞銀行方面并不承認單方面終止存管合作的說法，這則公告引發證大集團與銀行持續多日的“踢皮球”活動，也引來投資撈財寶的出借人密切關注。從那時起，關于撈財寶和證大集團爆雷的消息就不斷傳出。

2019年8月，投資人到證大集團了解情況
當時有多位投資人人來到證大集團，與戴志康等人當面交涉。戴志康當場對投資人做出不跑路、不失聯和負責到底的承諾，又先后通過撈財寶官網、等渠道對投資人表示“有能力實現平臺的良性退出”。
根據撈財寶官網，截至2019年7月底，平臺累計交易金額為296.38億元，借貸余額49.96億元，當前出借人數2.8萬人，借款人數9.3萬人。面對這樣一筆巨債，戴志康之所以有底氣說出“不甩鍋”的承諾，主要來自這筆近50億元的債權資產。
以撈財寶為例，該平臺公開的年化投資收益率大約在10%左右；但根據借款人提供的信息，6.9萬元的借貸金額分36期償還，每期償還金額3445元，換算之下，撈財寶的3年貸款利息率高達79.74%。
也就是說，在撮合借貸中，撈財寶可以賺到的利差高達70%。憑借這門高利貸生意，2015年7月上線的撈財寶交出了連續三年盈利數千萬元的成績單。
這也是戴志康自出道以來，在證券市場以外做到的第一筆連續實現大幅盈利的生意——此前由他操盤的喜馬拉雅中心等地產項目，大多以虧損和出售告終。

戴志康投資耗資30億建設的喜馬拉雅中心
不過光鮮亮麗的業績背后，撈財寶過去三年的盈利水平也在持續下降，凈利潤從2016年的2811.34萬元降到2017年的2056.38萬元以后，又在2018年驟降43.43%至1163.23萬元。
同樣發生在2018年的一件事，是銀保監會聯合四部門一同發布了《關于規范民間借貸行為》的新規定，明確表示將嚴打暴力催收。業內人士分析，新規的發布導致平臺過去賴以催收的手段受到限制，隨之而來的是利潤下降、借貸賬期延長或壞賬率增加，證大集團的利潤驟減與此不無關聯。
催收難度的增加，無形中也加大了證大集團爆雷的風險。
2019年8月12日，撈財寶宣布終止新增業務的同時，證大集團旗下另一公司上海證大投資咨詢有限公司就被曝出辭退全體員工的消息，唯獨留下負責貸款催收業務的員工。
2019年8月26日，戴志康在致投資人的第二封信中也表示，“接下來工作重心會放在債權資產的還款管理、催收上”。當時，他還相信“平臺的存量債權資產，一定會管理到底，也有能力有信心可以管到底”。
但僅僅3天后，戴志康就選擇了投案自首，順帶還曝出了“挪用資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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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王或將資金用于炒股
戴志康的傳奇，從1990年代的證券市場開始。
與潘石屹、馮侖等房地產大佬的經歷相似，畢業于五道口金融學院、先后在中信銀行(601998)和海南證券等機構工作的戴志康，早在1992年就已涉足海南股市、樓市，成為國內第一家公募基金公司富島基金的總經理。
1993年海南經濟泡沫破裂后戴志康轉行私募，1995年做多“327國債”，以及隨后做莊蘇常柴、四川長虹(600839)等股票的經歷，讓他大賺數億元的同時，也在證券市場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外界一度稱之為“私募教父”。
也許是早年在證券市場嘗到的甜頭太大，雖然后來轉戰房地產和互聯網金融等行業，這位證券市場教父級的人物始終沒有淡出股市。
2010年6月，證大集團宣布以150億元啟動上海外灘地王。幾乎同時有媒體報道稱，與戴志康關系匪淺的上海天迪科技投資有限公司參與三安光電(600703)、烽火信息及海陸重工(002255)3支股票的定增，在短短8個月內賺取了近4億元的賬面收入。
上海天迪成立于2000年5月，最初由戴志康出資2400萬元、朱南松出資990萬元設立，法人代表為戴志康。成立當年，就因為做莊浙江醫藥(600216)、蘇州高新(600736)、同達創業(600647)等股票而聞名，后來又在南京高科(600064)、福建南紙、長城信息(000748)等多家上市公司的定增中得手，一度被稱為“股王”。

山羊胡是戴志康熱愛文化的標志之一
2010年以后，戴志康控制下的“證大系”上海天迪、上海天譽及上海天臻等投資公司，頻頻參與資本市場定增，通過做莊天康生物(002100)、新中基、士蘭微(600460)、長征電氣、時代新材(600458)等多家上市公司，收獲頗豐。
不過股王終究不是股神，戴志康并不能每次都能踩中股市紅利。2015年以后中國股市呈現出低迷走勢，證大集團參與的多次定增屢遭“滑鐵盧”，發行的定增類信托產品屢屢敗北，甚至出現定增破發的情況，最慘的信托產品曾浮虧50％。
撈財寶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上線，一方面成為證大集團網貸業務的承載平臺，另一方面也作為戴志康炒股的“資金池”。
2019年上半年，在股市沉寂多年的戴志康突然發聲，高呼本輪牛市“大約有200只十倍股，掀翻2015年牛市5178的最高點”，并且提出“目前證大集團已經通過多個通道發行了私募產品，主要面向高凈值個人客戶?！?br/> 就在戴志康提出再度轉型私募的這時候，互金行業已經風聲鶴唳，監管要求平臺良性退出的聲浪越來越強。而證大集團的網貸業務，正像前面所說的，凈利潤出現大幅下滑甚至可能出現虧損的情況，已經岌岌可危。
實際上，證大集團的其他業務，也在面臨常年需要填補虧損的危險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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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王投資遭遇虧損
從1993年押寶海南經濟的慘敗，到隨后做多國債的再起，到做莊多家上市公司的大賺，再到后來重倉房地產業務后又無奈退出，及至今日投案自首身陷囹圄，戴志康是“成也賭博，敗也賭博”。
房地產幾乎可以說是戴志康最抱憾的一個領域，后來他設立或投資的證大大拇指財富管理公司、證大喜馬拉雅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等，無一不與當初開發的房地產項目相關。

外灘地王的出售曾引起復星、SOHO訴訟
在媒體報道里，戴志康是一個文化重度愛好者，甚至他開發的房地產項目也將文化深深融合進入其中，如今的證大大拇指廣場、證大喜馬拉雅中心仍然是上海比較知名的標志性文化地產。戴志康曾經開發的杭州湖畔花園是阿里巴巴的發跡地，九間房別墅也是馬云等商界大佬選擇的住所。
但文化的成功并不能代替商業的勝利。有媒體報道，此前證大集團旗下的證大置業面臨嚴重的虧損，每產生1元的銷售額，就要支出1.5元的費用。以戴志康投資30億元打造喜馬拉雅中心為例，2010年至2015年該中心年均產生營業收入1.7億元，對應的年均虧損額高達8000萬元。
2010年，“手中只有數億元現金”的戴志康，就敢以92.2億元從兩家國企口中搶下上海外灘8-1地塊，并宣布投入150億元啟動這塊地王的開發。然而到了2015年，面臨嚴重虧損的證大集團就只能將該地塊賣出，售價為84.93億元。
即使不將拿地后5年的建設等費用計算在內，戴志康和證大集團在外灘地王的投資上，虧損仍然超過7億元。
2015年，戴志康將承載房地產業務的上市公司上海證大房地產股份全部賣出，僅售12.507億港元，當時就有投資者感嘆：“僅喜馬拉雅中心一個房地產項目，證大集團就投入了30億元，賣出去的時候卻只有12億港元，戴老板真大方”。

上海大拇指廣場也是戴志康的代表作
分析人士指出，當年戴志康及證大集團在房地產領域投入巨大，與出售價相比虧損可能達到數十億元，“毫無疑問需要 戴志康 來填上這一部分虧損”。
抱憾離開房地產市場后，戴志康決定轉型互聯網，除了互聯網金融業務，證大集團也在一級市場做互聯網投資業務。當今創投界知名的喜馬拉雅，就出自他的手筆。
戴志康早在2015年就已成為喜馬拉雅的天使投資人，曾被媒體報道為這家企業背后的“金主”。2018年5月，他在出席一次活動時表示，喜馬拉雅今年估值已經達到200億元，有望于2019年上半年在a股上市。
不過，喜馬拉雅近年來同樣面臨著不小的虧損問題：2017年收入同比暴增256%至7.3億元，但凈利潤仍然虧損1.08億元。2019年上半年，資本市場并未傳出喜馬拉雅上市的相關消息，反而是證大集團的爆雷發生以后，媒體大量刊發了該公司可能受到影響的報道。
證大集團在文化領域布局的另一塊業務，由喜馬拉雅中心孵化出來的新三板掛牌企業證大文化，也在過去兩年連續分別虧損了數百萬元。
這樣的情況下，戴志康和證大集團從文化產業投資反哺以套現金融業務，也就更加遙遙無期了。
失去掌門人戴志康以后，300億規模的證大集團將何去何從？在撈財寶官網首頁，出借人已經發起了“撈財寶出借人委員會候選人投票”的活動，或許隨著委員會的成立，證大集團將找到前進的方向。
至于“挪用資金”究竟實際用于股市投資，還是用于填補其他業務的虧損，恐怕還得等警方調查后得出的最終結果。
編輯 / 綠毛水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