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不少省份公布了2018年省級預算執行和其他財政收支的審計工作報告，多個省份都查出存在亂收費等問題，金額動輒百千萬，甚至過億。
近年來，各地區、各部門加大清理規范涉企收費力度，連續開展涉企收費檢查，取得積極成效。不過此次審計發現亂收費仍是難以根治的頑疾。第一財經記者梳理發現亂收費集中在四個方面：一些地方有令不行，繼續收取已經取消、免征等收費項目；亂設收費項目；違規收取或未及時清退保證金；一些政府部門或單位將自己承擔的費用轉嫁給企業。
“亂收費經過幾輪整治后，這些老問題依然存在，說明降費政策落地依然任重道遠。雖然根治這些問題很難，但應繼續加大整治和監督力度，讓收費透明化、法治化，加大違法處罰力度，遏制亂收費行為。”國家行政學院馮俏彬教授告訴第一財經。
8月，市場監管總局、國家發改委等七部門已經發文部署進一步加強違規涉企收費治理工作，新一輪整治亂收費風暴已來，9月底前各部門及商業銀行將完成自查自糾，各部委年底前將隨機抽查并曝光典型亂收費案例。
亂收費手法揭秘
根據目前公開的部分省份審計報告，至少有廣東、江蘇、浙江、山東、四川、安徽、海南、河南、河北、云南、廣西、江西、寧夏等13個地方查出亂收費行為。
近兩年來國家和地方推出了大規模降費政策，不少收費項目取消、免征或降低標準，企業收費負擔有所下降。不過此次審計發現一個較為普遍現象是，一些地方繼續收取已取消、免征收費項目，不按降低的標準收費。
比如，江蘇6個市縣的民防局違規收取應免收或下調的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設費4729.5萬元。云南13個州、市本級和72個縣、市、區違規收取已明令取消、停征、免征的壩區耕地質量補償費、機動車駕駛員教育培訓費、育林基金等2447.47萬元。浙江省岱山縣等4個縣未按要求降低城市基礎設施配套費收費標準，多收取費用6686萬元；余姚市在支付能力高于規定標準的情況下，違規將生育保險金征收費率上調至0.6%。
馮俏彬分析，一些部門有令不行，一方面是因為降費動了部門利益，不愿執行，并保有僥幸心理逃脫監管；另一方面也可能客觀上單位經費有困難，取消或降低收費會使得機構難以運轉。
審計發現，一些地方依然存在自立名目、違規收費現象，且金額不小。
比如，廣東有13個市和15個縣違規收費增加企業負擔，涉及金額1.89億元。江蘇4個市縣的民防局在規定收取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設費之外，無依據收取人防工程平戰轉換費7585.4萬元。河南3個省轄市本級和7個縣 市、區 少數單位自立名目違規收費，涉及15項、2280.3萬元。
近期國務院辦公廳督察組還曝光了內蒙古自治區滿洲里市政府違規設立口岸設施維護費，2018年收取1.05億元，2019年1~5月收取0.45億元。
為了降低企業負擔，早在2016年國務院已經清理規范工程建設領域保證金，但此次審計發現，一些地方清理、退還涉企保證金不及時，超標準預留涉企保證金，甚至違規設立保證金。
比如，四川10個單位和23個省重點項目未及時清退涉企保證金7.7億元。14個市違規設立并收取涉企保證金15.32億元，如巴中市原國土資源局2018年1至10月違規設立并收取土地、礦權出讓競買保證金7.77億元。浙江湖州市吳興區等22個市縣18項涉企保證金應退未退，涉及金額6.97億元。舟山市等2個市超標準收取保證金3242萬元。
審計還發現一些地方或單位借行政職權或影響力，將收費攤派、轉嫁給企業。審計署近期披露，12省58家單位依托行政職權及影響力違規攤派或收取評比、中介等費用1.67億元。
浙江岱山縣城建規劃測量隊等4家單位在未脫鉤情況下，依托上級主管部門的行政審批事項違規開展中介服務，共收費520萬元。江蘇8個市縣的部分行業協會亂收費、亂攤派1032.9萬元。四川審計廳對30戶省級黨政部門和事業單位管理企業2016年至2018年運行情況開展了專項審計發現，8戶企業的主管單位向其轉嫁攤派費用或占用資金資產3.74億元，加重企業負擔，影響持續經營能力。
馮俏彬告訴第一財經，上述亂收費手法并不新，都是以前存在的老問題。此次審計糾出這些問題，也讓下一步治理更有針對性。
整治風暴已刮起
隨著亂收費問題的披露，以及今年7月份3000億元降費新舉措正式實施，國務院高度重視亂收費問題，7月24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確定進一步治理違規涉企收費的措施。
8月3日，市場監管總局、國家發展改革委、工業和信息化部、民政部、財政部、國資委和銀保監會聯合公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強違規涉企收費治理工作的通知》 下稱《通知》 ，新一輪降費新舉措出爐。
“從企業獲得感看，如果不能徹底解決各類涉企亂收費問題，企業不明不白甚至被迫交費，就會降低企業對減稅降費政策的預期，對減稅降費效果產生沖抵。《通知》的印發，就是要明確任務、確定時限、拿出實招，切實解決違規涉企收費問題，增強企業獲得感，確保減稅降費成效，激發市場活力”市場監管總局副局長甘霖近日在國新辦發布會上介紹說。
不少舉措與此次審計糾出問題相呼應。
比如，《通知》明確，嚴禁政府部門將自身應承擔的費用轉嫁企業承擔，嚴禁行業協會和政府部門下屬單位借用行政權力違規收費。地方各級人民政府不得以保障預算安排為由違規收費。加強對中介機構的事中事后監管，糾正中介機構借用行政職能或行政資源壟斷經營、強制服務、不合理收費等問題。
馮俏彬表示，治理亂收費一大關鍵是收費公開透明。另一大關鍵是監督方面除了政府自身監督外，讓企業、公民也積極參與進來。
在前期各級政府已經公開政府收費目錄清單之外，此次整治收費一大亮點正是提高涉企收費透明度，涉企收費事項一律公開，充分接受社會監督。
國務院各部門公布要求企業接受第三方服務的事項。各級政府對確需以行政委托方式交由事業單位等承辦的行政管理事項，按規定納入政府部門委托事項清單并在官方網站公布。地方要公布下屬單位收費項目、收費標準、收費依據、收費性質和具體服務內容。各級政府對保留的中介服務事項費用逐項明確由企業承擔還是審批部門承擔，并在官網公布。
甘霖表示，為了降低企業維權成本，相關部門正在建立違規涉企收費舉報線索高效查處、信息共享、聯合懲戒等工作制度。并研究推進收費監管立法，進一步強化法律責任，引入第三方評估降費成效，防止落實政策“走過場”。
根據《通知》要求，國務院各部門在9月底前，認真組織在本行業、本系統開展自查，對自查發現違規收費的，要立即整改，限期退還違規收取的費用。
第一財經 陳益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