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半夜10點多的時候,我回到了家,父親已經(jīng)睡了,窯洞里漆黑一片,我在門外面叫父親開門,當(dāng)父親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我的時候,用手摸著我的頭說：“是你嗎？”我說：“是,剛剛回來,路上堵車回到縣城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車了,就走回來,走到半路碰上拴柱,順便搭他的拖拉機回來。”晚上和父親說了一夜的話,父親不停地給我說這說那,最后還是說到媳婦的事情,我一回到家不知道為什么那么的疲憊,父親還在不停地在說話,可是我已經(jīng)坐在熱炕上,靠著窯洞的墻壁睡著了。

一大早,父親早早起來就把飯做好了,我還在睡覺。村上的人知道我回來了,童年時候的伙伴都到我們家,站在院子里喊：“老三,起來,起來！太陽都出來了,還睡啥。”和童年的伙伴東拉西扯地扯了一個上午,他們都去忙地里的活了,我就和父親一起到自己家里農(nóng)田去干活,父親一生勞苦,要是不干活他還難受。

回家好幾天了,我就這樣晚上和村里的伙伴在一起吹牛,白天到地里干活,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好幾天,這是我最開心、最輕松的幾天。

今天是星期六,3月13日,中午我在地里干活的時候,從上面村里下來好幾輛轎車,搖搖晃晃地在鄉(xiāng)間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行走,村里小孩子都跑去看熱鬧,這個地方一年來不了幾次汽車,一下子來這么多車還是第一次。我心想這不知道又是那個領(lǐng)導(dǎo)腦子發(fā)熱,視察人們的疾苦來了。沒抬頭繼續(xù)干活,父親停下來看著那些車,說：“是不是你們單位來人找你,你沒有犯什么錯誤吧？”我說：“沒有,怎么可能？可能是縣上領(lǐng)導(dǎo),腦袋熱來這兒視察人民群眾的生活來了。”

但是那些人確實在村里小孩子帶領(lǐng)下向我們這兒來了,我看到走在前面的居然是助手小張,我有點奇怪,有什么大事情這小子居然能找到這兒來。小張走過來說：“老師,沒有給您打招呼,就來了,主要是沒有辦法跟您聯(lián)系,這是領(lǐng)導(dǎo)給您的信。”我接過信沒有看,看著后面那幾個不認(rèn)識的人,我說：“他們是誰？”小張說：“他們就是上次浙江的那些資金,他們托人找到領(lǐng)導(dǎo)的,希望能夠得到幫助。”我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就說：“這事我?guī)筒涣?我從來不做私人的資金,這是規(guī)定也是我信奉的原則。你什么都不要說,馬上帶這些人離開這兒。”父親說：“招呼人家在家里坐坐,喝口水。”我說：“你不用管的,這些人不喝水,他們自己有水的。”小張顯得很為難,但是還是走過去跟那些人說了半天,忽然有一個胖乎乎的男人,沖過來撲通一下跪在我面前：“老師,你救救我,我傾家蕩產(chǎn)沒有關(guān)系,但是有些錢我虧不起啊！”我一下沒有反應(yīng)過來,父親趕快拉起那個人說：“好好說,好好說。”我看這樣周圍有很多鄉(xiāng)親,我就說：“小張你把情況大概說說。”小張把大概的情況講了一下,我一直沒有吭聲,想了好半天問道：“你知道老胡他們在那兒？”小張說：“他們好像在昆明,但是這件事情估計他們可能幫不了,也可能根本就不想管。”

思考了很長時間,我把小張叫到一邊說：“這樣吧,你們先走,在縣城等我吧。”小張滿臉喜悅地說：“好的,我們給您留一部車子吧。”我說：“不用了,你們直接走你們的,我能到縣城。”

這些人走了,卷起一陣陣黃土飛揚,我知道又要離開故鄉(xiāng)寧靜的小山溝了,回到那個遙遠(yuǎn)繁華的大都市里去。

幾天寧靜的生活就要結(jié)束了,我將要再次走進壓抑甚至令人窒息的生活當(dāng)中去。放下手中的鋤頭,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操起什么來工作,黃土地上的勞作,能夠讓我們祖祖輩輩生存下來,我現(xiàn)在離開了黃土地在干什么,我不知道我是在毀滅還是創(chuàng)造,總之這一切都跟淳厚的黃土地是不相干的啊！

腳下青青的麥苗,讓人不由得感嘆生命的可愛,還有生命欣欣向榮的力量,但是這個很能夠激起人們熱愛生活、象征生命的綠色,在我的那個行當(dāng)里,在那個喧囂的缺乏綠色都市里,人們最害怕的就是這種顏色。